戛纳影评人则“讽刺”《大都会》将两个小时的电影拍出了四个小时的效果。
这令人想起杨德昌在《一一》中的那句:电影发明后,人类的生命,比起以前至少延长了三倍。
一种诡异的辩证味道。
《大都会》是一部极度抽象的电影,其灵感源自古罗马著作《喀提林阴谋》。
科波拉的本意,就是将本片制作成一部“罗马史诗”。
《喀提林阴谋》记录的,是古罗马的一个历史事件——约公元前108-62年,贵族喀提林企图自执政官西塞罗手中夺权,但最终失败。
科波拉将这件“古事”搬进了《大都会》的科幻设定中。
在一个叫“新罗马”的未来都市中,市长西塞罗(“炸鸡叔” 饰)主张按照现有章法逐步发展城市。
设计管理局局长、诺贝尔奖得主凯撒·喀提林(亚当·德赖弗 饰)则主张推倒旧城,重建大都会乌托邦。
简单讲,西塞罗是保守派,凯撒是改革派。
两人近乎水火不容,直到西塞罗的女儿朱莉娅爱上了凯撒,两人的关系才有了缓和的可能。
然而,凯撒的亲戚克罗地亚,决定在凯撒和西塞罗之间,利用民众的愤怒夺走城市掌控权。
总结就是,西塞罗和凯撒争,克罗地亚抓住空子也来争,并且成为片中被定性的反派。
三个争夺权力的人之外,《大都会》还设计了杀妻、情变、诬陷等诸多类型情节,而且几乎每个情节都有史参考。
比如凯撒被指控杀害妻子桑尼,参考的便是1980年代丹麦贵族克劳斯·冯·布洛利用胰岛素谋杀妻子的故事。
这个故事还在1990年被改编为电影《豪门孽债》,饰演冯·布洛的演员也因此获封奥斯卡影帝。
《豪门孽债》
这些情节,又引出了银行控制人克拉苏及其妻子哇·白金等人物。克拉苏所持有的财富,是大都会未来发展的重要保障之一。
从角色名即可看出科波拉的表达野心。
凯撒、克拉苏都是“罗马前三巨头”(另一位是庞培),西塞罗则是古罗马执政官。
另外,凯撒的全名为何叫凯撒·喀提林?
这是因为在历史上,凯撒和喀提林走得比较近,且和西塞罗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复杂,所以科波拉才将这两个历史人物合在同一人身上。
那么,这个“同一人”是谁?
其实就是科波拉自己。
亚当·德赖弗演绎的角色,映照的,就是科波拉本人。
不伦不类,每分钟都是煎熬
《大都会》是科波拉的“灵魂自传”,他想在其中表达什么,不难揣摩。
架构上,这是一部融合性强烈的电影。
“新罗马”是古罗马和现代纽约的融合。
抛开那些光怪陆离的科幻设计及光影,大都会的外部构造,基本参考了纽约的当代科技与文明。
可以看到帝国大厦、自由女神、华尔街、曼哈顿大桥,以及哥谭式的美国暴乱街头、各类议题传单等。
大都会的内部构造和角色服饰等,则多参考油画般的古罗马风格。
比如古罗马议政厅、角斗场、神庙,以及罗马贵族所戴的月桂叶金王冠、男子托加长袍等。
在影片类型上,《大都会》并非严格的科幻片,而是融入了奇幻元素。最典型的,就是男主凯撒拥有时间暂停术。
凯撒发明了一种建筑材料,可隐形、变形、又坚硬又柔软的“巨龙”,大都会乌托邦的新建,便得依靠这种材料,他因此拿下诺贝尔奖。
但同时,他又可依靠心念让时间暂停。
“巨龙”可用物理解释,时间暂停,只能理解为科波拉本人对“自己和时间关系”的一种控制欲。
片中有两句关键台词。
一句是凯撒所说:我不会让时间统治我的思想;一句是朱莉娅所说:一个被过去困扰的未来之人。
这两句话是同一个意思。
即科波拉认为,在辉煌的古罗马文明和强大的当代美国的双重洗礼和支持下,自己身为最抵达电影和文化圣殿的人之一,思想和灵魂是如此超前,时间对自己的束缚又是如此无耻。
自己本该是一个可以审视人类文明,并超脱时间之人。
为支持这一自我判断,科波拉在《大都会》中将人类置于地球所有物种之首,再借凯撒·喀提林这个看似疯掉、实则掌握前沿科技及思想的第一人,将自己置于人类中心。
《大都会》票房和口碑双扑街,或许和科波拉本人的“过度膨胀”关系密切。
科波拉在这部电影中,形成了一种导演表达意识过剩、自我意识过剩的现象。
他在其中肆意暂停时间、推举人类领袖,强行融合古罗马和纽约这两个根本不兼容的跨时空城市,最终让影片不伦不类,如同在宿醉、嗑药、梦魇中沉沦和呓语。
角色们经常会突然跳出正常的剧情,开始莫名其妙地引用名言或总结都会文明;
演员们也很难充分理解剧本,因此会突然做出一些手舞足蹈或抽搐动作,抽象到他们似乎被卡在了剧本表演和中场休息之间。
至于科波拉强行硬灌的精神/文明总结,随便摘抄两句,都令人煎熬——
把人类比作一棵老树,长着一根通向歧路的树枝,那就是“文明”;
时间是个有意思的事情,度过时间,寻找时间,失去时间,你不能欺骗和打败时间,你不能触摸、品尝、嗅闻时间……
这些台词,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中学时代写的作文,有什么区别呢?
今年85岁的科波拉,送上这么一部风格杂糅、不伦不类、自我意识过剩的电影,实在难以让期待多年的影迷满意。